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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心11

希德尼为了庆祝他们难得的假期,搬出席德不少好酒。诺克提斯他们没有客气,那几瓶在黑暗十年里遭到遗忘的白兰地被瓜分了大半。在塔卡的餐厅中,他们闹到深夜。而诺克提斯出乎意料地不胜酒力,居然提前回到移动小屋里睡了。

“…”诺克提斯捂着额头说,“我不想吐得满地都是。”

普罗恩普特比了一个小拇指,诺克提斯路过他的时候给了他一脚。普罗恩普特大笑起来。那夜连伊格尼斯的脸庞都微微发红。

诺克提斯在移动小屋里倒头就睡,不知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有人将他摇醒。他醒来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天呐,是谁在拱他?等眼睛适应黑暗后,诺克提斯看见普罗恩普特正带着些傻笑注视着他。

诺克提斯问他:“怎么了?不会吧,你们还没结束吗?”

普罗恩普特竖起一根指头抵在嘴唇上。

“嘘,小声点,他们两个都睡了。但我睡不着。我想找你聊聊好吗?”

普罗恩普特的声音停下后,诺克提斯听见了周围传来的伊格尼斯与格拉迪奥沉稳的呼吸声。他朝普罗恩普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两个人在走出移动小屋时,普罗恩普特绊到灶台差点摔倒,他不得不拉着夜视像猫一样好的诺克提斯出去。

夜间戈壁寒冷的空气让诺克提斯打了一个激灵。

“很冷吗?是不是该拿上外套?”

“别在意。”诺克提斯拉住普罗恩普特,“适应之后就好了。”

他们并肩坐在移动小屋的遮棚下,没有什么月光,他们坐在那里都差不多。间或传来的野兽嚎叫声令诺克提斯昏昏欲睡地眨着眼睛。

但或许是因为诺克提斯刚睡醒,神经过敏;他和普罗恩普特之间隔着半个人的安全距离,但诺克提斯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烫得吓人的体温。

“你没事吧?”

普罗恩普特看向他,诧异地说:“你怎么问这个?当然没事。”

“你想找我说些什么?”

普罗恩普特低下头,又望向诺克提斯,他勾了勾嘴唇,看上去像喝醉了,诺克提斯从未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普罗恩普特双颊上冒出的毛发。

“我想和你一起坐一会儿,只是这样。”

夜晚的视力并不好,诺克提斯的脑海中浮现出普罗恩普特湛蓝的似乎总在微笑的双眼,那双眼睛在他说这句话时,眼角稍稍下垂了些许,眼皮堆叠在一起,似乎瞬间变得遥远了许多。然而他的语气多么甜美。

诺克提斯掂量了一下这句话的分量,安静地与普罗恩普特一起分享着黑暗的锤头鲨。

作为锤头鲨标志之一的高射灯现在疲倦地闭上它的眼睛。这里可谓完全退化到了原始时代。不仅是用来抵御使骸的高射灯,锤头鲨所有的灯源都熄灭了。只有溅射在地面上的荧光涂料还在散发微弱的光芒。

普罗恩普特微弱的呼吸引起诺克提斯耳边空气的轻颤。

“你应该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吧?”诺克提斯能感受得到。

“不……没什么。”

诺克提斯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伊格尼斯怎么样?格拉迪奥呢?过去他们很辛苦吧……我能感受得到。”

“格拉迪奥是狩猎的主力之一,几乎所有的赏金猎人都和他合作过;伊格尼斯是大家的向导,至少做着那样的工作。”

“哦,是吗……”诺克提斯仿佛陷入沉思。

普罗恩普特按着自己的膝盖,他望向诺克提斯:“你是在自责吗?”

诺克提斯的脸上闪过讶异,但很快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望着普罗恩普特,后者有些窒息地瞥见国王眼中不加掩饰的脆弱。“我瞒不过你,是吧?”诺克提斯的眼睛告诉他。

“如果你能减轻我们的痛苦,加速黑夜,我相信你会付出一切代价……但你无能为力,不是吗?”普罗恩普特注视着他,他的声音很柔和,“别伤心。”

“我什么都没办法做……是塔尔柯特告诉我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在水晶里,我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在巴哈姆特面前,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如果知道你们会过着这样的日子,我肯定……”

“别想了。再怎么想,过去也不会变得更好。”

寒意让他们浑身发抖,诺克提斯打出一个喷嚏。

“你冷了。”普罗恩普特说,他左顾右盼,在移动小屋入口的挂钩上发现了一条毯子,也许那条毯子是用来该冷冻器之类的东西,皮毛非常的粗糙。当下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普罗恩普特只能将它取下,披在诺克提斯的肩膀上。

“呃,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诺克提斯皱了皱眉头,“你把抹布丢给我了?”

“只是一块防止你感冒的毯子而已,国王。”

普罗恩普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诺克提斯闻了闻毛毯上淡淡的机油味,皱了皱眉头。就在那刻,普罗恩普特刚想说点什么,也猛得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也想给自己找一块毯子。

“过来吧。”诺克提斯张开手臂。

“那块毯子太粗糙了,我决不会过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把椅子挪到了诺克提斯旁,诺克提斯把毯子抖到他的肩膀上,他们肩并肩地依偎在一起。如果诺克提斯还有魔法,普罗恩普特肯定会让他使一两招,但诺克提斯如今也只是和他一样的普通人,普罗恩普特只能说服自己满足于他偏低的体温了。

“和我讲讲你和希德尼的事情。”

诺克提斯完全清醒了,他一只手抓着毯子,用手臂撞了撞普罗恩普特。

“什么啊,这种时候就只想听这个?”

“哦,搞得好像这件事不好笑一样。”

“一点也不好笑!你这个取笑他人的恶魔!”

“别说我。如果你在我的立场,肯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说得没错。”

“好吧,不开玩笑了。看你的反应我也猜到了。”诺克提斯抿了抿嘴唇,收好笑意,“和我说说十年里的事情。”

普罗恩普特叹了一口气,诺克提斯坚硬的头发让他的脖子痒痒的。也许他和诺克提斯有点靠得太近了,但也不能说不适。普罗恩普特不再去想这些小事,他说:“我已经告诉你很多那些年的事情了。”

“你只讲了一点而已。你们可是过了十年,怎么可能就发生这一点事?”

“事实上,真正发生的事情确实不多。就算让你现在告诉我你这三十年的故事,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说超过一个小时。”普罗恩普特说,诺克提斯就在他的旁边,他感受得很清楚,那个国王的呼吸和心脏稳健的跳动,他企图甩掉这一切,“我指的是,值得一个人真正说出口的都是那些有重大意义的事件,但在那十年里,这种事发生得并不多。使骸的袭击是很可怕,但说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可怕的怪物。”

“说一些你在卡宴的事情。”

“你想听布罗迪、卡洛还是迪安的故事?”他们都是过去住在卡宴的小孩。

“我都听过了,说些你的事。”

普罗恩普特眨着眼睛,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身上发生过些什么。就在他思考的过程中,诺克提斯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普罗恩普特靠在诺克提斯的手臂上。他本来可以将诺克提斯的手臂推开,但他没有,相反的,他好像已经为了这个动作而等了很久。此刻,他想不出来这个夜晚是不是有比这个动作更加重要的事。

诺克提斯加大了手臂的力量,让普罗恩普特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他闻见了普罗恩普特身上酒精的甜味,他低头贴着普罗恩普特的头发。

普罗恩普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诺克提斯在他发旋上落下的吻。


他们依偎一起,不时颤抖,直到天空褪去黑暗逐渐变得蔚蓝。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移动小屋。夜晚似乎从未来过,却又像刚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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