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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You Need is Love

我想不出将平凡(庸)的日常生活写得美好的方法,我想我是个糟糕的作者,一个流浪于人类历史中的幻想者,始终无法真正参透事情的本质,也无法了解手下角色的方方面面。生为一个作者,我应该至少了解我要描写的那部分,但我做不到。

我见着我十几分钟前写道:“清晨七点的定时闹钟将他吵醒,他猛然睁开疲倦的双眼,从床上弹起来开始焦虑地翻找他乱成一团麻的棉被、枕头,用力掀开床垫,发出一声失望的怒吼,他野兽一样地向洗手池前进……”

中间是一段乱糟糟的划痕。

我接着写道:“他先洗了脸再刷牙,然后去刮脸,最后才急不可耐地跑向厕所。他踢倒洁厕剂,一整瓶都流完了,因为他头昏脑胀地拿着它的瓶子甩来甩去。但他没时间去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他只好惊慌地跑出厕所,用力把门盖住,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瞪大眼睛的模样,这个男人只觉得恐怖。”

由于缺乏在写作前应有的万全思考,仅凭着冲动下笔,我咬着钢笔的末端唉声叹气。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在那个早晨把四块华夫饼全部都烧焦了,还把自己弄得一身油烟味,他揪着自己的黑发,好像快把它们掀起来一样用力。”

“他说:’糟了、糟了……我要把这一切都搞砸了!该死的现在已经七点三十分了,他马上就要到了!’”

等等,另外那个他是谁?我突然感到困惑,这个人突然的出现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还是最好还是继续让这个故事(草稿)进行下去。

“他把平底煎锅丢到洗碗池里,在屋内踱了两圈之后,突然大叫了一声扑到沙发上,把脸重重地埋进皮质沙发的间隙中,冰凉的触感粘贴在他发烧的双颊上,他逐渐感到平静下来。他开了音乐,听着歌。

“歌词:你以为你是个男人,但你只是个玩具,你以为你是个男人,可你只是个男孩,你不够男人,不够满足我。

“整首歌重复这几句话,惹火了他,但他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任由羞辱,两边脸火烧火燎,这股抑郁在体内的气恼从他鼓起的双颊中通过嘴唇间的缝隙泄了出去,徘徊在没有开窗的客厅里。他感觉温度上升了一些。

“也许我还没有准备好。他想道。望着窗外朦胧的树林在晨曦的照耀下越来越清晰,倒计时的钟摆在他的内心响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明白,那只是心跳而已。还有十分钟他(另一个他)就会到了。他从来不会迟到。

“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他看着洗碗池里油腻的碗碟、垃圾桶里烧焦的华夫饼、紧闭的厕所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竟然尝到了刮脸膏的味道。倒不如想想我都做了些什么吧!这个早晨真是糟糕透了。”

我找不到其他办法继续下去了,我只能跟着点了点头,发出了赞同的声音,觉得从来没有如此低落过。在这个清晨,我竟然和我笔下的角色一样充满挫败,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一切以何种方式继续下去。

突然间,我紧闭的房间门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合上电脑。

“萨波,我进来了!”

艾斯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上面盛着两块淋着蜂蜜的华夫饼,在晨光的照耀中发出淡黄色的亮光。

看到我推开了它们,艾斯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伸出一根拇指刮了一下我的下巴,有些好笑地说:“看你,这些泡沫,连脸都没洗干净,一大早起来都在做什么?”

我耸了耸肩:“噢,没什么可在意的。”

艾斯可疑地看着我,那双大而温暖的手包裹住我的,他问道:“你在担心婚礼的事情吗?”

“……没有。”我说,“不是太担心。”

“最好是这样。”

艾斯撇了撇嘴,松开手笑了出来:“我不想到时候要和我结婚的人临时逃婚了,别让我经历这个。”

“那样你一定会很生气的。”我低下头说,又有些犹豫地看着他,“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艾斯给了我一个责备的眼神。“你这毛病该改改了。”他说,仰起我的脸,吻了我一下,“没有人能做到完美——你所需要准备的就是:爱!”

“……呃。”我叹了一口气,也许是之前那个失败的写作让我头昏脑胀,我脱口而出,“艾斯,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而已。”

艾斯的脸在我的注视下泛起红晕来,他用一只手挡住脸,磕磕绊绊地笑了起来,说:“你倒是很少说这种话噢。”

我也跟着脸红起来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皱起眉头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想:这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为什么还会因为互相示爱而不好意思到这种地步。

艾斯很快就跑出了房间,我也努力恢复了平静,把手里的故事(草稿)继续下去。

“很快的,八点钟整,他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在他的房门上扣上了第一声轻响。他摔了个跟头,连滚带爬地走到门前站好,小心翼翼地从鱼眼镜头上看出去,一个金发的男人正低着头整理自己身上妥帖的西装,身后带着一个行李箱。

“他事前准备的许多种招呼,比如你的旅行还好吗、你感觉怎样、什么时候到的机场、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全部被他出汗的手心给融化了,当他打开门见到心上人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除了紧紧抱住他。

“你真的要搬来和我一起住了吗,他问了一遍又一遍,你真的愿意抛弃你的家庭和我一起生活?得到了无数次肯定之后,他看向另外一个人的双眼仍然充满着茫然,他迷恋地看着对方散落在脸庞的卷曲的金发、深邃的蓝色双眼、微微张开的双唇,好像他很快就会离开他的世界走向别处一般。 

“‘你告诉我,我需要准备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怎么迎接你到我的住所?’他在床上抱着他说道,’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所需要准备的全部,就是爱。’他握着他的手,微微带着调皮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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